第58章 我的覆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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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我的覆仇
——走過路過, 不要錯過！
——各位可敬的觀眾，請您盡情欣賞……
——名為“遲鈍的魏爾倫”的滑稽劇！
…………
無數記憶高速閃回，腦漿與靈魂仿佛被誰粗暴地塞進了滾筒洗衣機中。有什麽東西被灌輸進魏爾倫的體內。
在絞痛消失以後, 魏爾倫的視線重歸清明。
他的狀態與其說是被灌輸了什麽, 反而更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, 並以粗暴的手法，塞進了另一具身體。
所有的違和感都消失不見。無論是空氣的濕度, 還是飛舞著的塵屑，都令魏爾倫一陣恍惚。他自由了？這怎麽可能…這到底是…？
他穩下心神的第一秒，便仔細打量起自己眼前的一切。無需多看，他瞬間便明白自己身處何處。
此地，乃是一片狼藉的舊世界門廳。
而他眼前則倒著的數具破碎的屍體，和一個只剩一口氣的少年。
……這是……
這是那一天。
魏爾倫意識到了。他已經歷了近百次的回溯，雖說如此，卻再也沒被準許踏入這間臺球酒吧。
最初他也曾故意來此試探, 想要尋找那個死而覆生的孩子, 但他只要一接近這裏，便會內臟爆裂而亡。
毫無疑問，此處乃是羽生蓮儀的逆鱗。
……既如此，那他為何-
在他想明白之前, 身體便自發地動了起來。魏爾倫仿佛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——冷漠的、厭倦的。
他看著自己上前, 撿起了眾人中最為俊美的那個青年的頭顱，將他裝進了提包。
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。
……他也從不曾為自己的這份殘酷而後悔。
可他此時還是恍惚了一瞬。這是曾發生過的事，為何那孩子要為他重現這些？
當他疑惑地尋覓起蓮儀的屍身時，卻一無所獲。而接下來的發展很快便令魏爾倫明白了, 此處乃是一個——
不存在“羽生蓮儀”的世界。
在這個沒有惡魔插手的世界中，他的行事準則並無改變。自己按原計劃殺死了青年會的眾人、與“N”血脈相連的刑警, 數次擊敗了中也，又拯救了中也。
真是令人懷念的景象。他可愛的、璀璨的弟弟……
然而，這個自己也同樣不被弟弟理解。意外頻出，他不得不暫時退走，為接下來的殺戮做好準備。
沒有羽生蓮儀的幹涉，他的計劃非常順利。
“N”的存在令人作嘔，他折磨著對方，為N膽敢提起蘭波，膽敢聲稱他知道了那個蘭波為自己保守的秘密而暴怒。
…拒絕理解他的蘭波。
那個討厭的家夥。
——唯有那個討厭的家夥，絕不可能對我撒謊。
魏爾倫的靈魂，旁觀著另一個自己——另一個未被幹涉、一切順利的自己。
聽著他無比確信的如此聲稱。他微妙的感到了一點兒無來處羞恥，與更多的…
更多的不安。
這份不安又因何而生？他想不明白。
可只要有人提起那個蒼白而憂郁的男人的名字，他的心跳便會加快。一種詭異的窒息感，令他遇火的野獸般驚惶難安。
但被旁觀的那個自己並未發現這一切。這個魏爾倫決心要先殺森鷗外，再殺太宰治。
實話實說，猶如彈丸大小的日本、千瘡百孔的橫濱…魏爾倫從未將此處的異能力者放在眼裏，他從未覺得這次暗殺會出差錯。
——暗殺王的暗殺邏輯，指的是通過武力碾壓，將攔路之人統統殺死。
一個目擊證人也不留，這便是暗殺的極致。
——這邏輯聽著離譜，但又有誰能、有誰敢反對呢？
遺憾的是，缺少了比自己更耐心也更細致的蘭波的幫助，魏爾倫的行事風格越發酷烈。
這次出擊更是等同於主動踏入了對方的陷阱，被異能力者們協作狙擊，短時間內竟還頻頻負傷，落入了下乘。
然後？
然後他把他們都殺了。
吟唱著詩句，他解除了自己的人格指示式，熄滅了屬於“人”的意識，將主導權送給了體內的野獸。
…………
……
然而，即使如此，他卻還是輸了。
……他的弟弟為了熄滅他的意志，親身潛進了他的體內。
中也對他毫無憎恨，中也——的確已全盤理解了自己所做的一切。
而這樣可愛的弟弟，卻還是與他為敵。
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？未被幹涉的魏爾倫不明白。
即使是對眼前這一切心存懷疑的我們的魏爾倫，也還是想不明白這點。
——弟弟對他說，“我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活在這世間的，你之前不也是這樣嗎？”*
……多麽可怖的一句話啊。
……多麽的令人絕望的一句話啊。
而在身為旁觀者的魏爾倫重打精神之前，便見亞當·弗蘭肯斯坦兒戲般幽默的將毒素註射進了另一個自己的體內。一切都完了。
另一個自己的意識將徹底下沈，再也無法掌控體內兇暴的異能特異點。
這便是結局了。
世界即將迎來終結。但在那之前——逃吧，中也。
魏爾倫看著那匹由自己化作的龍木之神。看著它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燒卻著能被燒卻的一切。
人們是這樣稱呼它的：
原初惡魔，魔龍吉格。
——這就是自己與世界的終末嗎？
該為此而高興嗎？我的理想將被實現，這可憎的世界，終將由我親手焚滅……
但這卻並非故事的結局。羽生蓮儀想為他展現的東西，才不是這樣另類的HappyEnd。
很快，身為旁觀者的魏爾倫便迷茫的意識到了，這個走向了絕路，所有的人格式皆被銷毀的自己，竟在最後關頭，將擊退魔龍吉格的方式告知了弟弟。
他竟——
竟是渴望被阻止、被殺死的。
……
…
他想否定此事。他想將這一切，全都當做蓮儀的陷阱。
但他不能。
可這種程度的動搖，亦不過是故事高｜潮前的開胃小菜。
故事的結局當然是身為主角的中原中也、太宰治兩人攜手，擊退了本不可能擊退的魔龍。
即使是以渾濁解放了荒霸吐的中也，依舊對這世間不含怨恨。他啊…他是個比人類更像人類，比起傷痛，更願意銘記關愛的無敵寶鉆。
是羽生蓮儀最喜歡、最寶貝、最珍貴的好朋友。
嘻嘻…嘻嘻……
面對毫無意識，卻在精神層面尋求著解脫的魏爾倫，中也慈悲的贈予對方全力一擊——他仁慈的希望能以此為同類、為“兄長”…帶去解脫，帶去“死”。
這本該是故事的結尾，本該。
旁觀了這一切的魏爾倫面白如紙。
是嗎…原來是這樣嗎？
……
卻也不壞。
若能死在弟弟手中，若能結束這永無休止的憎恨，那也不錯。
然而，這不過是屬於憎惡之獸，魔龍吉格的終末。
身為人格式的保爾·魏爾倫的確應當為其陪葬，但在他那顆冰冷的心臟停止跳動之前，卻又什麽東西，什麽人，阻止了他的死亡。
惡魔的笑聲夾在冷風中，作為旁觀者的魏爾倫，簡直比那個身為當事人的自己還更混亂。
——那是阿蒂爾·蘭波。
是已然死去，卻為了能夠幫助到他，能夠再一次保護他，而將自己化作了矛盾型特異點，始終在這空曠寂靜的異鄉土地上，在冰冷的夜色中，等帶著他、思念著他的阿蒂爾·蘭波。
有好多話想說。
可喉嚨酸澀，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你應是我的臨死幻象、是我因這無窮無盡的罪惡感，才得以誕生的心之獄卒。你是即將取下我頭顱的死神——
總之——總之，你不該是蘭波。
【不是的、不是的。】
那你為什麽不憎恨我呢？為什麽還要幫助我呢？為什麽不詛咒我呢？我不明白……我不明白啊…
我不敢看你的眼睛。請不要那樣註視我。再憤怒些吧，再怨恨些吧。懲罰我、攻擊我啊——請不要、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…請不要……
【我一直在等你，我只是想和你道歉。】
什麽啊…
【我總是想要幫助你，也總以為自己在幫你。】
【但實際做到的卻全是自以為是的同情……對不起，魏爾倫。但只道歉可不好求你原諒，所以，我一直都在思考能為你做些什麽。】
【然後在臨死前，我想到了。你看，就是這個。】
……那東西是什麽，已毫不重要。
那是能令他活下去的，屬於蘭波的亞空間。
蘭波最後的力量。
那是一個奇跡，是一場孤註一擲的漫長等待，是一個從始至終，都一頭熱、都一腔真心的男人的最後。
是屬於蘭波與魏爾倫的，故事的結局。
“等一下……”
魏爾倫跪伏在地。
“等等，蘭波，不要走——”
兩個魏爾倫的靈魂，只在此時徹底同步。
非人之物，發出了比人類還更人類的淒婉悲鳴。
【就把這個當做生日禮物吧。】
【之前的禮帽沒能讓你喜歡……也沒能對你說出這句話：】
那個幽靈抱歉的笑著。
【生日快樂。你能出生於世，我很高興。】
能與你相遇、能教導你、能認識你，我很高興，魏爾倫。
然後那過去的虛影便消失不見。
為了能夠拯救摯友，對著即將死去的自己使用了異能的蘭波徹底消散。名為阿蒂爾·蘭波的故事就此終結。
徒留被剩下的那人，
後知後覺的那人，
狼狽的幡然醒悟，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。
為何不願當真摧毀整個世界？
其答案已不言自明。
不肯屈服、不想改變的非人之物，他冰冷的心，並非空無一人。
唯一的例外、唯一一個必須給予肯定，令他認為活著還有價值的人…
痛楚令他低泣一般的哀叫著：對不起，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。
他重覆了無數次。對於沒能報償那人的友誼；對於未能在收到禮物的第一時間道謝；對於直到此時，才為對方的死而悲傷……
對不起。
“真可憐啊。”
隨著孩子的話語，吟泣著的自己，到底有多難看？魏爾倫已顧不上了…
他腳下的地面全都化作了飛灰。整個世界如同被擦除了一般消失不見。
故事結束了。
該醒來了。
“真狼狽啊，魏爾倫哥哥。”
嘻嘻
惡魔得意的、得逞般的笑著。在這唯有他們二人的純黑空間中，小小的男孩歪著腦袋：
“你哭了嗎？還是沒哭呢？”
“還是安慰你一下吧——我最愛的哥哥曾告訴過我，說‘人生便是一場不斷獲得又不斷失去的旅途’。”
“怎麽樣？獲得的部分已經結束了，現在呢，要開始失去了。”
“恭喜恭喜——怎樣？很有哲理吧？有所感悟嗎？”
孩子被攻擊了。
但他已懶得裝模作樣。羽生蓮儀不為所動：
“不乖哦——不要反抗我！！”
孩子一下拔高了音量，接著卻又笑了起來。
“現在惹我生氣，十秒後你一定會非常後悔。”
“畢竟——我現在要告訴你好消息了！”
可怖的惡魔，那雙冰冷又狡詐的金眸圓月一般，俯視著狼狽異常的魏爾倫。
“鐺鐺鐺，你猜我會說什麽？”
惡魔的嘴角高高翹起。
“阿蒂爾他還活著哦。”
“這個世界的阿蒂爾——你的阿蒂爾——他還活著哦。”
“……我喜歡你現在的表情，請再驚惶一些、請再絕望一點——你猜到了，哈哈哈你猜到了是吧？”
“沒錯！那個和我締結契約、為我獻上了一切，只求你能重獲自由的人——就是最愛你，也被你最愛著的阿蒂爾·蘭波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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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狀態與其說是被灌輸了什麽, 反而更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, 並以粗暴的手法，塞進了另一具身體。
所有的違和感都消失不見。無論是空氣的濕度, 還是飛舞著的塵屑，都令魏爾倫一陣恍惚。他自由了？這怎麽可能…這到底是…？
他穩下心神的第一秒，便仔細打量起自己眼前的一切。無需多看，他瞬間便明白自己身處何處。
此地，乃是一片狼藉的舊世界門廳。
而他眼前則倒著的數具破碎的屍體，和一個只剩一口氣的少年。
……這是……
這是那一天。
魏爾倫意識到了。他已經歷了近百次的回溯，雖說如此，卻再也沒被準許踏入這間臺球酒吧。
最初他也曾故意來此試探, 想要尋找那個死而覆生的孩子, 但他只要一接近這裏，便會內臟爆裂而亡。
毫無疑問，此處乃是羽生蓮儀的逆鱗。
……既如此，那他為何-
在他想明白之前, 身體便自發地動了起來。魏爾倫仿佛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——冷漠的、厭倦的。
他看著自己上前, 撿起了眾人中最為俊美的那個青年的頭顱，將他裝進了提包。
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。
……他也從不曾為自己的這份殘酷而後悔。
可他此時還是恍惚了一瞬。這是曾發生過的事，為何那孩子要為他重現這些？
當他疑惑地尋覓起蓮儀的屍身時，卻一無所獲。而接下來的發展很快便令魏爾倫明白了, 此處乃是一個——
不存在“羽生蓮儀”的世界。
在這個沒有惡魔插手的世界中，他的行事準則並無改變。自己按原計劃殺死了青年會的眾人、與“N”血脈相連的刑警, 數次擊敗了中也，又拯救了中也。
真是令人懷念的景象。他可愛的、璀璨的弟弟……
然而，這個自己也同樣不被弟弟理解。意外頻出，他不得不暫時退走，為接下來的殺戮做好準備。
沒有羽生蓮儀的幹涉，他的計劃非常順利。
“N”的存在令人作嘔，他折磨著對方，為N膽敢提起蘭波，膽敢聲稱他知道了那個蘭波為自己保守的秘密而暴怒。
…拒絕理解他的蘭波。
那個討厭的家夥。
——唯有那個討厭的家夥，絕不可能對我撒謊。
魏爾倫的靈魂，旁觀著另一個自己——另一個未被幹涉、一切順利的自己。
聽著他無比確信的如此聲稱。他微妙的感到了一點兒無來處羞恥，與更多的…
更多的不安。
這份不安又因何而生？他想不明白。
可只要有人提起那個蒼白而憂郁的男人的名字，他的心跳便會加快。一種詭異的窒息感，令他遇火的野獸般驚惶難安。
但被旁觀的那個自己並未發現這一切。這個魏爾倫決心要先殺森鷗外，再殺太宰治。
實話實說，猶如彈丸大小的日本、千瘡百孔的橫濱…魏爾倫從未將此處的異能力者放在眼裏，他從未覺得這次暗殺會出差錯。
——暗殺王的暗殺邏輯，指的是通過武力碾壓，將攔路之人統統殺死。
一個目擊證人也不留，這便是暗殺的極致。
——這邏輯聽著離譜，但又有誰能、有誰敢反對呢？
遺憾的是，缺少了比自己更耐心也更細致的蘭波的幫助，魏爾倫的行事風格越發酷烈。
這次出擊更是等同於主動踏入了對方的陷阱，被異能力者們協作狙擊，短時間內竟還頻頻負傷，落入了下乘。
然後？
然後他把他們都殺了。
吟唱著詩句，他解除了自己的人格指示式，熄滅了屬於“人”的意識，將主導權送給了體內的野獸。
…………
……
然而，即使如此，他卻還是輸了。
……他的弟弟為了熄滅他的意志，親身潛進了他的體內。
中也對他毫無憎恨，中也——的確已全盤理解了自己所做的一切。
而這樣可愛的弟弟，卻還是與他為敵。
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？未被幹涉的魏爾倫不明白。
即使是對眼前這一切心存懷疑的我們的魏爾倫，也還是想不明白這點。
——弟弟對他說，“我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活在這世間的，你之前不也是這樣嗎？”*
……多麽可怖的一句話啊。
……多麽的令人絕望的一句話啊。
而在身為旁觀者的魏爾倫重打精神之前，便見亞當·弗蘭肯斯坦兒戲般幽默的將毒素註射進了另一個自己的體內。一切都完了。
另一個自己的意識將徹底下沈，再也無法掌控體內兇暴的異能特異點。
這便是結局了。
世界即將迎來終結。但在那之前——逃吧，中也。
魏爾倫看著那匹由自己化作的龍木之神。看著它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燒卻著能被燒卻的一切。
人們是這樣稱呼它的：
原初惡魔，魔龍吉格。
——這就是自己與世界的終末嗎？
該為此而高興嗎？我的理想將被實現，這可憎的世界，終將由我親手焚滅……
但這卻並非故事的結局。羽生蓮儀想為他展現的東西，才不是這樣另類的HappyEnd。
很快，身為旁觀者的魏爾倫便迷茫的意識到了，這個走向了絕路，所有的人格式皆被銷毀的自己，竟在最後關頭，將擊退魔龍吉格的方式告知了弟弟。
他竟——
竟是渴望被阻止、被殺死的。
……
…
他想否定此事。他想將這一切，全都當做蓮儀的陷阱。
但他不能。
可這種程度的動搖，亦不過是故事高｜潮前的開胃小菜。
故事的結局當然是身為主角的中原中也、太宰治兩人攜手，擊退了本不可能擊退的魔龍。
即使是以渾濁解放了荒霸吐的中也，依舊對這世間不含怨恨。他啊…他是個比人類更像人類，比起傷痛，更願意銘記關愛的無敵寶鉆。
是羽生蓮儀最喜歡、最寶貝、最珍貴的好朋友。
嘻嘻…嘻嘻……
面對毫無意識，卻在精神層面尋求著解脫的魏爾倫，中也慈悲的贈予對方全力一擊——他仁慈的希望能以此為同類、為“兄長”…帶去解脫，帶去“死”。
這本該是故事的結尾，本該。
旁觀了這一切的魏爾倫面白如紙。
是嗎…原來是這樣嗎？
……
卻也不壞。
若能死在弟弟手中，若能結束這永無休止的憎恨，那也不錯。
然而，這不過是屬於憎惡之獸，魔龍吉格的終末。
身為人格式的保爾·魏爾倫的確應當為其陪葬，但在他那顆冰冷的心臟停止跳動之前，卻又什麽東西，什麽人，阻止了他的死亡。
惡魔的笑聲夾在冷風中，作為旁觀者的魏爾倫，簡直比那個身為當事人的自己還更混亂。
——那是阿蒂爾·蘭波。
是已然死去，卻為了能夠幫助到他，能夠再一次保護他，而將自己化作了矛盾型特異點，始終在這空曠寂靜的異鄉土地上，在冰冷的夜色中，等帶著他、思念著他的阿蒂爾·蘭波。
有好多話想說。
可喉嚨酸澀，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你應是我的臨死幻象、是我因這無窮無盡的罪惡感，才得以誕生的心之獄卒。你是即將取下我頭顱的死神——
總之——總之，你不該是蘭波。
【不是的、不是的。】
那你為什麽不憎恨我呢？為什麽還要幫助我呢？為什麽不詛咒我呢？我不明白……我不明白啊…
我不敢看你的眼睛。請不要那樣註視我。再憤怒些吧，再怨恨些吧。懲罰我、攻擊我啊——請不要、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…請不要……
【我一直在等你，我只是想和你道歉。】
什麽啊…
【我總是想要幫助你，也總以為自己在幫你。】
【但實際做到的卻全是自以為是的同情……對不起，魏爾倫。但只道歉可不好求你原諒，所以，我一直都在思考能為你做些什麽。】
【然後在臨死前，我想到了。你看，就是這個。】
……那東西是什麽，已毫不重要。
那是能令他活下去的，屬於蘭波的亞空間。
蘭波最後的力量。
那是一個奇跡，是一場孤註一擲的漫長等待，是一個從始至終，都一頭熱、都一腔真心的男人的最後。
是屬於蘭波與魏爾倫的，故事的結局。
“等一下……”
魏爾倫跪伏在地。
“等等，蘭波，不要走——”
兩個魏爾倫的靈魂，只在此時徹底同步。
非人之物，發出了比人類還更人類的淒婉悲鳴。
【就把這個當做生日禮物吧。】
【之前的禮帽沒能讓你喜歡……也沒能對你說出這句話：】
那個幽靈抱歉的笑著。
【生日快樂。你能出生於世，我很高興。】
能與你相遇、能教導你、能認識你，我很高興，魏爾倫。
然後那過去的虛影便消失不見。
為了能夠拯救摯友，對著即將死去的自己使用了異能的蘭波徹底消散。名為阿蒂爾·蘭波的故事就此終結。
徒留被剩下的那人，
後知後覺的那人，
狼狽的幡然醒悟，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。
為何不願當真摧毀整個世界？
其答案已不言自明。
不肯屈服、不想改變的非人之物，他冰冷的心，並非空無一人。
唯一的例外、唯一一個必須給予肯定，令他認為活著還有價值的人…
痛楚令他低泣一般的哀叫著：對不起，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。
他重覆了無數次。對於沒能報償那人的友誼；對於未能在收到禮物的第一時間道謝；對於直到此時，才為對方的死而悲傷……
對不起。
“真可憐啊。”
隨著孩子的話語，吟泣著的自己，到底有多難看？魏爾倫已顧不上了…
他腳下的地面全都化作了飛灰。整個世界如同被擦除了一般消失不見。
故事結束了。
該醒來了。
“真狼狽啊，魏爾倫哥哥。”
嘻嘻
惡魔得意的、得逞般的笑著。在這唯有他們二人的純黑空間中，小小的男孩歪著腦袋：
“你哭了嗎？還是沒哭呢？”
“還是安慰你一下吧——我最愛的哥哥曾告訴過我，說‘人生便是一場不斷獲得又不斷失去的旅途’。”
“怎麽樣？獲得的部分已經結束了，現在呢，要開始失去了。”
“恭喜恭喜——怎樣？很有哲理吧？有所感悟嗎？”
孩子被攻擊了。
但他已懶得裝模作樣。羽生蓮儀不為所動：
“不乖哦——不要反抗我！！”
孩子一下拔高了音量，接著卻又笑了起來。
“現在惹我生氣，十秒後你一定會非常後悔。”
“畢竟——我現在要告訴你好消息了！”
可怖的惡魔，那雙冰冷又狡詐的金眸圓月一般，俯視著狼狽異常的魏爾倫。
“鐺鐺鐺，你猜我會說什麽？”
惡魔的嘴角高高翹起。
“阿蒂爾他還活著哦。”
“這個世界的阿蒂爾——你的阿蒂爾——他還活著哦。”
“……我喜歡你現在的表情，請再驚惶一些、請再絕望一點——你猜到了，哈哈哈你猜到了是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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